晨曦升起,进宫参加朝会的朝臣们已被引着序列站好,等候着圣人宣召进殿。
朝官们站得笔直,可明德殿外的广场开阔,凉风回旋着处在身上,将在屋子里暖热的身子又冷了些。
众人等在外头,暗暗祈祷着圣人驾到的钟鼓之声。可那原本应当在卯时便响起的鼓声,今日却是迟了些。
姗姗来迟的圣人面色阴沉,身后跟着同样面带倦色的瑞宁公主。
显然,瑞宁公主在朝会前,便已在宫中了。
朝臣中便有人露出了不满的神色。这份不满自然不敢也不能是对着圣人的,那便只能是向着瑞宁公主而去了。
圣人坐定,例行与朝臣们来回奏对那么唇枪舌剑往来几番。按照规律,越往后,事越大。
见没有朝官主动出列了,圣人清了清嗓子,道:“朕意欲减免赋税。”
原本圣人是没有这个打算的。
只是今日早朝前,瑞宁公主便带了一个人来见了他,大抵是在宫门口守了一会,身上带着些朝露的湿润气息,宫门刚一开,便进了来。
“卢照安?”
圣人才将将起身,由宫人服侍着净了面,正在擦手。见了来人,他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毛巾又擦了一遍手,这才将毛巾递给了在一旁跪着的小宫人举起的手中。
卢照安躬着身,跪在永安殿光可鉴人的地板上,分了分神,朝着地上的自己弯了弯唇。
听圣人叫自己的名字,他的身子又向下压了压。
圣人见了一眼在旁一言不发的瑞宁公主,缓和了神色道:“起来吧。这么早便急着进宫,是有何事?”
卢照安起了身,身形挺拔如松,目光却依旧垂在地面上,守足了本分。
瑞宁公主上前挽住贞隆帝的胳膊:“爹!表哥给我说了一件事,我觉得大有可为,能解了如今的困局。特意带他来见您。”
爱女一旦撒娇,贞隆帝的唇角便抑制不住地想向上翘。他轻“哦”了一声:“说了什么?”
如今民乱虽还未起,可流民太多,显然已如同紧绷的弦,隐有崩裂失控之势,而边境亦传来消息,刚安分十来年的西北蛮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。大抵也是听说了大成如今的局势,知道朝局不稳,便开始起了心思。
卢照安低着头:“草民想请陛下减免赋税。”
“胡闹!”
卢照安话音未落,圣人便勃然大怒,他瞪着瑞宁公主:“这就是你一大早把这小子带过来,要和你爹说的?”
瑞宁公主点点头。
“简直就是胡闹!如今安抚流民、赈济灾民、安置难民,哪一样不需要银子?国库本就没钱,再减免赋税,朕便连军饷都发不出去了!”
到时候,若是蛮族入侵,他便是亡国之君了。
贞隆帝心中暗想。
可不敢瞎想。
瑞宁公主摇摇他的胳膊:“爹!您听表哥说完嘛!”
圣人气犹未顺,却也没有反对。可卢照安正低着头等着圣人吩咐,圣人没有发言,他哪敢贸然张嘴?圣人见卢照安迟迟不说话,抬脚虚虚踢了卢照安一脚:“问你话呢!”
卢照安暗自腹诽——您这不是没开口么?我哪敢说呀!
却也知道圣人虽是不同意减免赋税,却也没有生气。暗自松了口气。
“草民愿效仿顾家,拿出全部家资,交于国库。虽相比减免的税负不值一提,却也能解一时之急。”
圣人听了这话,倒是心情好了些。他笑问道:“你爹知道么?”
卢照安义正言辞:“能为大成贡献一份力,父亲必定十分高兴。”
十年之期已到,离开卢家时,他是打算带着母亲走的。从此四处寻医,以期母亲能有重得清明之日,能够再度靠自己的双腿丈量河山。
卢家偌大家业,几乎都是他一人挣下。他刚接手时,便震惊于卢家内里的虚空,看着繁盛的一个家族,内里竟是靠着典当才维护的体面。
卢家人薄情,若是他离开卢家,必不会让他带走毫厘家产。也不是不能使些手段,将那些财物带走。只是他不愿花心思在这上头。反正他能从前能挣来的银钱,难不成往后便无法挣得了么?
更何况,正如顾窈娘说的,他手中握着巨富,便当真能瞧着那些人草根树皮、他自己燕窝海参么?
显然他是狠不下这个心的。
既然如此,倒不如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,将他没法带走的财产全都上交了国库。便是卢家其他人心中如何不满,也都不敢多说什么。
圣人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卢照安与卢家其他人不一样,他也是知道的,倒也没有揭穿。
“自古以来,若是到了灾年,朝廷多少都会减免些赋税。只是朕没有想到,第一个和朕说这件事的,竟会是你小子。”
卢照安不知该如何接话,只是又躬身行了一礼,把圣人逗得笑了。他知道卢照安平日里是个少言的,也没多说什么。
只是减赋,国库难
第192章 减赋(1/2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